GenieGing

#：上回书说到情人节，接下来让我撒一波狗血

 

 

 

“今天是情人节诶，你是主厨，平常都不用留在餐厅么？”

张建带尹梅去了他的西餐厅，装潢清雅别致，离MR不算很远，招牌不在门头，进门时尹梅的目光落在餐厅的门口，朝着篱笆墙开的玻璃门镶着黑色的边框，四周弥漫着烤奶酪和咖啡混合在一起的香味，门框前的风铃下面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，上面写着餐厅的名字——C’est si bon.

 

如此美好。

 

“现在这里除了我之外，还有一个厨师，一个咖啡师和一个甜品师，我主要开发新品，平常不在这里也ok，有专业的店长帮忙管理。”张建这么回答。

 

尹梅不语，偷偷替MR倒抽了一口冷气，创业这种事从来不是只有理想和抱负就能成事，这家店从格局还是体系包括客流量在内，都比千佳她们要成熟太多了。

 

过节的当天，这家餐厅的生意显然很好，尹梅四处张望着找位置，张建拉拉她的袖子说，“我们不坐这里，你跟我来。”说着，他牵着她袖子的一角，绕过大厅，走到楼梯前，又转身对服务员说，“送一份Souffle上来，还有跟后厨说，把我今天早晨从菜单上删掉的情人节新品做两份送上来，哦，还有一瓶普朗白和两只杯子。”

服务员看起来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女士，她的眼神显然有点儿奇怪，她从餐厅开业就待在这儿了，很少见到她们厨师长带人上过天台。

还是个女人。

还是个穿着她们厨师长衣服的女人。

 

当然她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恭谨的应声，转身去准备。

 

天台上，只在西南角的位置有一张小小的桌子，还有两个藤蔓缠绕着的吊椅，布置的可爱极了。

“哎，你冷的话我把炉子打开？”

“没关系，十几度的天气，不冷。”尹梅坐在椅子上晃了晃，转过身对他说，“哎，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么个有趣的地方？”

“我在这里工作，有时候看看笔记，研究一下新菜什么的，上面很安静。”他隔着短短的桌子探过身子，离尹梅进了一些，指着她身后的按钮说道，“天顶和侧面会罩起来，就像一个房间一样，旁边有炉子，也不会冷。”

“哎，别——”尹梅抓住他准备按按钮的手，轻轻晃了晃，“让我吹吹风吧，今晚想吹吹风。”

他们的距离很近，空气停滞了几秒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
张建把手抽回来，表情有点儿不自然，他“哦”了一声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。

 

眼神奇怪的女士送上来了甜点和酒。

“你先吃这个吧。”张建拿起杯子帮她倒酒，“一般甜品是餐后吃的，但是这个酒要配甜的才完美，牛排也是甜的。”

“你说……是你从情人节菜单上删掉的那道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删掉？”

“试菜的时候是通过了的，但是我总觉得不想出，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出，想了想，最后还是毙掉了……其实挺好吃的，所以就请你吃吧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尹梅举起杯子，微微笑着和他碰杯，“为了厨师长的私人订制，干杯。”

她轻轻地碰了一下他还在桌子上搁着的杯子，然后把酒一饮而尽。

“哎！酒哪儿是这么喝的。”他看她喝的急，忍不住叫停。

“酒就是这么喝的。”她朝他眨眨眼睛，笑着自己添酒，接着说，“人每天有那么多事值得庆祝，又有那么多事需要难过，庆祝的时候要喝酒，难过的时候也要喝酒，今天我都占全了，所以你看，是这么喝的吧？”

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勺Souffle放进嘴巴里，眯着眼睛赞美道，“像你说的，非常完美。”

她一只手支在脑袋上，另一只手拿起杯子，又喝了一半的酒，似乎还在回味嘴巴里绵密的体验。

“只给我吃，你不要吃么？”尹梅说着，又挖了一勺，直接递到他面前。

“啊……我……不吃……不怎么吃甜的……”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住。

尹梅故意笑的暧昧，轻轻挑了挑眉毛，说，“真不吃？”

“额……”

“我也不会真给你吃。”

她把勺子塞回自己嘴巴里，狡黠地笑起来。

“你可真幼稚。”被溜了的张健语气有点忿忿。

“知道为什么吗？”她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，“因为你说过，你不喜欢我，记得么？我怎么会对一个讨厌我的人好呢？这也太亏了。”

说着，她又去拿酒瓶，张健按住她的手，“我帮你倒。”

 

牛排终于姗姗来迟，可能再迟一点尹梅就要喝醉了。

 

“你真是没酒量，瞎喝。”张建一边把餐布递给她，一边说道。

“想醉的时候自然醉的快，不想醉的时候，怎么喝都不会醉。”尹梅一脸不在乎的回他。

“口气大，酒量浅，全靠死撑，说不愿意吃亏，全世界最吃亏的就是你。”

尹梅愣了一下，一把把手里的餐布砸到他身上去。

被人看穿的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。

还是这位认识时间并不算长的扑克脸。

“你别闹，等下溅到这件衣服上，你就真的没衣服穿了。”张建把餐布塞回去，“说正经的，你尝尝看，看味道这么样？”

他有点期待，看着尹梅把牛排放进嘴巴里。

“想听真话还是假话？”尹梅朝他眨眨眼睛。

“废话。”

“甜。”

“这也是废话。”

“哎你这个人……”

“我说正经的，你觉得好吃么？”

尹梅又吃了两口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，眼睛转动着，想了想，回答他，“喝了酒，就刚刚好，你用了什么酱汁？”

“枫糖浆。”

“果然，”她了然的笑起来，“你看，牛排是用红酒浸泡入味儿的，本来就发甜，你用了枫糖浆，还有罗勒，就是甜上甜，加上普朗庄园的白葡萄酒，入口时酸而不苦，后味儿回甘，这才刚刚好，但是只吃牛扒，最好吃的永远是前两口。”

张建一脸问号。

尹梅接着说，“因为太甜的东西，总会腻啊，而且，情人节这样的日子，对于大部分来西餐厅用餐的人来说，本来就够甜了吧。”

张建愣了一下。

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料理学校教出来的学生。

然而，学校只会教你成为一个能做出优秀料理的厨师，但它不会告诉你的是，优秀的料理服务于人却不高于人，完美的另一种定义，永远是要适用于生活。

而学校，从来不会告诉我们，生活本来的样子。

 

他一时间低头不语。

“不过呢，我不一样。”尹梅转了话锋，“我大概是为数不多，今天这种日子，明明苦的不行，还来这种地方的人，所以……谢谢你的甜。”

 

这真是一个讲话时喜欢眨眼睛的女人啊。张建心里这么想着。她的脑袋微微侧着，酒已经喝了大半，脸上微微泛着绯色，她望着他，睫毛忽闪着。身为一个直男，他也看不出她的妆到底是浓是淡，只觉得……是好看的。

 

尹梅的食量并不算大，牛排只吃了一小半，酒却喝完了，张建只好下楼拿酒给她，刚上来，就看到尹梅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向下张望着。

“喂！你喝多了，小心点儿。”

张建把酒瓶放在桌子上，快步走到她身边去。

“你餐厅放的什么歌？好熟悉。”

“Fantasma De La Ópera，西语版的歌剧魅影。”他握着她的手臂把她向后拉了几步，“我请你来我的餐厅，可不是为了把你灌醉啊。”

尹梅笑笑，“哪会那么容易醉，我逗你的。”她侧着脑袋，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 

张建的身体又僵硬起来。

 

尹梅闭着眼睛，喃喃地又说起歌来，“我就说好耳熟，一半The Phantom of the Opera，一半Por Una Cabeza的感觉……那个你知道吧……”她拿手指敲了敲他的胸膛，自顾自的哼起来。

 

 

那轻佻而愉快的女人左右了我的神经，
所有的疯狂就为那一时间的愚冥。

 

 

“……知道……闻香识女人……”

也是有点儿应景。

“对啊……”她的声调仿佛转了一个弯，仍然是闭着眼睛，嘴角似乎有笑意。

 

“其实我……也没那么不喜欢你……”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，甚至还有点儿卡壳儿的结巴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她似乎没听清。

“我说……”

 

尹梅的手机响起来了。

 

风景煞的恰到好处，电话那头是张一蔚，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，电话里略微有些嘈杂。

“尹梅，你能过来……帮帮我么？”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你能来么？”他没有回答，只是说了一个地址给她。

 

挂断了电话，尹梅有些沉默的坐回了桌前。

“有事？”

张健有些小心的问道。

尹梅抬眼望着他，思绪却仿佛并不在这个时空，停顿了一会儿，她站起来说，“对不起，这顿饭没吃完，我有点事，要走了，下次有机会，我回请你吧，这件衣服……”

“你先穿着吧，以后还给我。”他也站起来，无所谓的耸耸肩。

尹梅拿起包，绕到他面前和他告别。

“今天谢谢你，一切……都谢谢。”她歪着脑袋想了想，用手指剜起一块儿桌子上剩下的souffle放进嘴巴里，抿着嘴巴朝他笑，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。

“一切都很甜。”

 

“哎！你的罐子呢？”张健缓过神来，对着她的喊道。

“下次一起给我吧！”

她没有转身，背对着他挥挥手，匆忙消失在转角。

 

张建坐回到椅子上。

果然还是有点失落。

不过……其实什么也没说，其实什么也不是，失落的感觉不知道因何而起，就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的买了陶罐，塞满了花送去她公司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，自己竟然会暗暗地有点儿生气，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她来自己的餐厅。

 

那首歌恰好已经放到了结尾。

 

You have come here，for one alone.

For one alone.

 

他拿起面前的勺子，吃了一口桌子上剩下的souffle，夜仿佛更深了一点，连风都暂时安静了下来，嘴巴里的一点点甜，也渐渐化成了模糊的糖浆。

 

 

 

尹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接近12点，她几乎是逃离一般离开的张一蔚，出租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绕了不少路，直到她确定自己真的身心皆疲，碰到床就能一睡不醒的时候，她才让师傅开回家去。

这真是个糟糕的情人节，看来，果然像她预料的一样。

 

最能拆散恋人的，并非具象的时间也非空间，而是时光穿梭而过之后，物是人非的一句“不得不。”

不甘心总是最大的敌人。

你爱上一个人，克制着，追逐着，小心着，直到分别；怀缅着，回忆着，痛苦着，直到再见；最后你发现，你们从最开始，其实就根本无法在一起。

 

 

 

从车上下来，尹梅一个恍惚，却看到张建坐在她家院子的楼梯上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她走上前去，有点儿惊讶。

张建站了起来，看样子是坐了很久，下半身僵硬的猛一下差点儿歪过去，尹梅赶忙伸手去扶他，猛地碰触到他冻得冰凉的手指。

他伸手指了指尹梅身上衣服的口袋，“我想回家来着，家钥匙在那里……”

尹梅急忙伸手去摸口袋，果然摸到一串钥匙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一脸愧疚的把钥匙递给他。

“没……是我自己也没注意。”他接过钥匙，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。

“可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？”

“都这个点儿了，我不确定……你是去哪儿，也不太合适吧……”

尹梅表情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，“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呢？”

“其实本来想去住酒店的，也没睡着，兜了一圈儿又来这儿了，就试试等等看吧，也没把握。”

“那你怎么不坐车里等啊，大冬天的。”

“来都来都，车里一会儿就睡过去了，万一你回来了，那也太亏了。”

尹梅终于无奈的笑起来。

“你也没比我聪明多少。”

 

张建低头望着她，看了看，说道，“你看起来可不太好。”

“……今天本来就这样啊。”她侧过脸去，佯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
“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？”他不死心的绕到她面前，“我可是请你吃了市价四位数的情人节晚餐，如果你心情还是这么不好，我是真的亏了啊。”

尹梅终于笑了起来。

她抬起头，一本正经的望着他，笑道，“是啊，虽然今天很糟糕，还是有好事发生的，谢谢你呀，厨师长大人。”

 

她走上前一步，拥抱他。

 

两个人的身高差有点儿大，不点脚尖，她的脑袋正抵在他的胸膛上，双手环绕着他的腰，像抱着一颗宽厚馨香的大树。

是很温暖的感觉，和她想象之中一样。

时光之风归于平静，浩瀚归于渺小，孤独亦可拥抱一个共鸣，灰烬中到底会不会燃气火苗到底是未知数，但是如果曾有这样一瞬间，让你心头一热的时刻，在人世间踉跄的疲惫总归是暂时得到了安息。

哪怕只是一瞬，就够了。

 

“哎，你等一会儿。”他忽然伸出一只手，按着她的后背，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。

“你干嘛？”

“等会儿……”他看着手表，“3,2,1——过了！”

 

他放开她。

 

“已经过了12点，也就是现在是15号，算一下，我们整整抱了两天，无论如何，你不花钱，抱了我这种档次的，两天，也不算亏，所以这也不是一个很糟糕的情人节，对吧？”

尹梅往后退了一步，手臂抱在胸前，表情带着玩味的笑意，“那我也不能让你亏啊，小同志，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？”

 

她又用这种表情盯着自己了。

张建心里想着。

这是一个满脸都是套路的表情，她笃信自己不可能去。

虽然他知道。

但是他还是在认真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去。

 

“尹梅！”

身后有声音响起。

是张一蔚，他从车上下来，走到两个人身边去，脸上带着官方的微笑。

“介绍一下么？这位是？”

尹梅的表情冷了下来，目光落去别处，并没有看他。

“我朋友，也姓张。”

“你好啊，小张先生。”他朝张建伸出手去。

没有回应。

张建的双手插在口袋里，背靠在墙壁上一言不发。

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说话，虽然他很想说话。

“张一蔚，今天太晚了，有什么，明天再说吧。”

张一蔚回过头去看着她，“我知道你看到我手机了，有些事，我必须要和你解释。”他的表情的确恳切。

“那是你的家事，而且，你不该对我说，我也不想听。”她却并不想再留余地。

“尹梅……”

 

“哎……我说……”张建还是没忍住，他打了个哈欠，面无表情的拉了拉尹梅的手。

 

“真的好晚了，我们进去睡吧，有什么事儿，明天你们再单独说？”

 

 

TBC

#：中间砍情节了，我下次再写我要睡了，尹梅姐姐的确是单纯去帮了老张一个忙，但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，于是就跑了。

空中阁楼这种东西吧，写久了感觉还蛮耻的，大家看个开心就好哈。

 

 

祝阅读愉快。